貫木拱廊橋，陳默走在其上，扶著木質護欄，仰目眺望，這座橋便是“清明上河圖”中二十一橋中的一個，放目望去，人頭攢動，顯得有些雜亂無章，在細細一瞧，原來這些人都是不同行業的人。

大橋西側有一些攤販和許多游客。貨攤上擺有刀、剪、雜貨。有賣茶水的，有看相算命的。許多游客憑著橋側的欄桿，或指指點點，或在觀看河中往來的船只。大橋中間的人行道上，是一條熙熙攘攘的人流；有坐轎的，有騎馬的，有挑擔的，有趕毛驢運貨的，有推獨輪車的……

大橋南面和大街相連。街道兩邊是茶樓，酒館，當鋪，作坊。街道兩旁的空地上還有不少張著大傘的小商販。街道向東西兩邊延伸，一直延伸到城外較寧靜的郊區，可是街上還是行人不斷：有挑擔趕路的，有駕牛車送貨的，有趕著毛驢拉貨車的，有駐足觀賞汴河景色的。

橋下不時有船只飄過，可謂千帆競發，百船爭流，和“清明上河圖”不同，這些都是活生生的出現在陳默的眼內，他能見到，能聞到屬於這個時代的獨有的氣息，能觸摸到實質的感受。

眼前這些人中，又有誰能想到，幾年之後，金人大舉南下，靖康之難由此發生。

面對這茫茫大勢，陳默感受到自身的渺小，他不會因為雄州城之事而沾沾自喜，他只有一個人，便是那事在重覆一遍，又能改變什麽，至多不過延緩時機而已，這大宋朝內部安逸的太久了，有些事不上下齊心，更本改變不了什麽，即使他陳默熟悉這即將發生的一切。

陳默下了木橋，穿過一處名為“樊樓”的酒樓，這是汴京最為豪華的酒樓，陳默卻無心思一探究竟。

“梁園歌舞足風流，美酒如刀解斷愁。憶得少年多樂事，夜深燈火上樊樓。”

這裏是宋都禦街北端，樊樓是這北宋七十二家酒樓之首。

此時種師道和一位文士打扮的人正走到街上，正要踏足酒樓之時，種師道眼見一瞥，卻是見到了陳默，他原本只知道陳默其人卻不識得陳默，不過此前倒是在徽宗趙佶那邊見過陳默的畫像。

種師道眼中掠過一絲喜色，笑呵呵道：“這位小兄弟可是陳默？陳掌櫃的？”

陳默心中正在思索徽宗最後那句話的含義，倒是沒有註意到種師道，他訓著聲音擡起頭，面對著種師道抱拳道：“足下是？”

種師道上前笑呵呵的上下看了下陳默，不斷的點著頭，隨後道：“種彥在你那邊可好？”

“原來是小種經略相公。”陳默只是微微一思索，便知道眼前這人是誰了，沒想到這次在京師居然能夠看到小二的長輩。

此事“樊樓”外已匯聚了不少人，種師道見此，便拉著陳默由內走去，邊走邊道：“掌櫃的倒是有福了，今日這“樊樓”內倒是有一樁美事，不如一同欣賞欣賞？”

京師不同他地，門口這些人瞧裝扮，都是非富即貴，京師內大半的門閥權貴好似都來到這裏。

陳默不解，倒也沒多問什麽，既然碰到種師道，也算是緣分，他索性便由他拉著，進入樊樓，樊樓不虧七十二家酒樓之首，什麽雕梁畫棟，陳設富麗堂皇，都不足以形容，非親眼見過，不能言說。

種師道這次出現在京城，也是北方戰事稍緩，受到徽宗傳喚，前來匯報戰況的，他是文人出身，如今在這大宋朝廷之內，也算得上是一個新崛起的權貴。

不少後進來之人，見到種師道都微微頷首，無關其他，只是一種示好的表現，隨著陳默他們三人入座之後，偌大的院內內，已經略顯飽和，雖然如此，卻仍還有許多面貌不俗的人物相繼進入院內，由此可見這種師道說的美事，定是異乎尋常。

只有極少一部分人才可以如同種師道一般，得以進入大廳內坐下，這些人無一不是這京師頂尖勢力。

“蔡相到！”

人群紛紛讓出一道路來，只見年紀已經不小的蔡京出現在人群盡頭，隨著眾人眼光，漸漸走了過來。

陳默眼睛微微一瞇，這蔡京細說起來，自己和他甚至有些瓜葛，自己殺過他手下之人，陳默甚至有些無趣的想到，若是讓蔡京知道此事後，會鬧成什麽樣？

蔡京覆出為相後，便和國師府的人正面懟上了，此事無論是大臣們，亦或者是普通百姓，又或者是徽宗都樂的如此，蔡京何等老奸巨猾，他和國師平日無冤無仇，便是死去一些人，他也不會去選擇懟上國師，然而形也勢也，卻不得不逼得他這麽做。

“陳掌櫃？”種師道見到陳默似乎有些出神後，邊喊道。

陳默回過神後道：“大人也別掌櫃的叫我了，就叫我陳默罷。”

“甚好。”

陳默點頭含笑不語，他算是看出來了，這蔡京非是非要他做國相，而是徽宗為了制衡國師的一種手段，這應該是徽宗想要讓天下人看見，自己和國師並不是一體的。

如此看來，這徽宗最後那番話倒是別有意思，陳默大概知道徽宗的意思了，只是此事還需回去後，見到玄清老道後，才能做出決定。

想明白後，陳默拿起身前的酒杯，對著種師道說道：“大人，還不知這位是？”

種師道端起酒杯，笑著對身邊人道：“汝霖，你看？”

這被稱作汝霖的男子，同樣舉起酒杯，面色正經道：“這位便是那日雄州的少年？”

種師道笑著點了點頭，此事雖然徽宗卡著，沒有外傳了出去，不過卻瞞不過有心人，而種師道卻是自始至終都知道的，顯然這叫汝霖的男子和他關系極佳。

他隨和對著陳默道：“此前不論，便是你在雄州所作之事，當浮一大白！”

陳默眼睛一翻，這貨誰啊，他翻著白眼看望種師道，卻見到他臉上也是尷尬不已。

話雖如此，三人卻是依舊一飲而盡。

卻在這時，場中突然靜了下來，伴隨著輕靈的琴聲，婉轉又有些哀愁的歌聲緩緩流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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